随着数据要素市场化配置改革持续深化，制度构建、价值释放与治理协同成为推动数字化的经济高水平发展的关键议题。在此背景下，人民网·人民数据对话地方政府相关负责人、专家学者、企业代表，一同探讨数据要素高水平质量的发展新路径。

  人民数据：您曾经提出“使用是检验数据要素价值的唯一标准。”在您看来，为什么“使用”比“占有”更能体现数据的本质？

  姜奇平：对于数据而言，若无法被持续、反复地利用，过一段时间后，它的价值可能就不存在了，所以必须从价值实现的角度去体现数据的价值。就好比开车时握住方向盘，不在于是否拥有车辆，而在于能否直接驾驶并自主决定方向，体验这样的一个过程的参与感。这也代表着我们从强调迂回、间接的所有权，转向更直接的使用权。

  从数据产权的角度讲，今天强调“使用权”，是当前全球范围内的一个潮流。自知识经济兴起之后，大家注意到数据与知识一样，不使用就过期作废了。数据的“使用权”概念，既包括所有权人的使用权利，也包括开发利用者的使用权利，这扩展了原本对信息要素的开发利用权利范围。

  其好处可概括为两个方面：全面性和动态性。“全面性”是指，从持有的角度加强使用，不仅鼓励数据的价值创造，更鼓励数据的价值实现。“数据二十条”明确区分了这二者：数据采集属于价值创造；而对其加工、再利用、流通乃至于应用，这些都属于使用的过程，关乎价值实现。“动态性”是指，数据资源拥有生命周期，包含数据采集、加工、利用、流通、使用等诸多环节，是一个动态过程。如果我们刻舟求剑，只在它的起点确定价值，就无法体现其在整个流通过程中的价值。

  这种强化“使用权”的思路，即我们提出的数据“三权分置”，相比传统的物权确权的思路有几个好处：第一是灵活。持有权比所有权灵活性更好，在数据生命周期里，所有的环节的主体都可以参与价值实现。第二是更加公平。在涉及共同利益的地方，所有权的行使不能伤害社会利益。当个体的开发效率低于开放带来的社会总效益时，制度设计就需考虑公共利益和公平原则。第三是激励机制。通过扩大用益权的范围，可以轻松又有效激励一线劳动者和网民在内的参与者。

  人民数据：目前全国已经布局了多个数据要素市场化配置的改革试点，当前试点地区在政策与制度设计上关键的突破点有哪些？

  姜奇平：近年来，各地在数据要素市场化及数据基础制度建设试点中取得了丰富成果。从研究者角度，我们着重关注以下方面：

  在数据基础制度建设上，有一种观点认为确权是第一要务。哪一类数据适合去做确权试验呢？可以把无形要素有形化。按财政部的相关规定，能够入表的数据，一旦开发，其价值和知识产权相当，兑现力强。但大部分数据属于非货币性资产，具有过程性、行为性等特征，与传统有形物不同，这部分数据涉及场外交易。因此应鼓励有条件地区完善场内交易，同时推动更多地区探索场外交易及场内场外结合模式。

  数据基础制度中的法律建设也需要探索。现有物权法与数据有关的部分需专门的法律解释，而专门的法律又需要实践基础，这就需要多元探索路径。从财产法视角，可探索所有权限制路径，明确用益权适用，即非所有权人参与数据开发利用时能否获得收益，相关方案都可优先考虑。从行为法视角，需规范数据收集使用的过程、活动、行为，可通过合同、市场规则等方式探索，例如部分企业试点的“对称合约”，即点对点合约，未来区块链等技术可发挥作用。

  商业模式和商业环境也需探索。过去政府提供环境，现在需和生态构造结合起来，形成大企业、中小企业与政府的合力。实践中不少地方试点“前店后场”模式，这里“场”是市场。政府需及时总结规律，找出规律、引导发展，把自上而下和自下而上的探索结合起来。

  人民数据：构建合理的权益保障制度和激励制度，是推动数据资产化的重点保障之一。政府和企业如何协同推进制度建设与市场运作？

  姜奇平：这是一个好问题。我国政府率先提出“数据是新型生产要素”，这种制度层面的建设对于数据产业的发展具有决定性作用。

  基础制度建设是政府的核心职责。数据具有非排他性、非竞争性，可复用而不耗减，这就有别于普通的其他财产。若要探索数据价值释放，需完善有关规定法律保障，挖掘新的价值空间。

  推动市场机制创新。数据要素市场并非只有传统单边市场模式，双边市场已逐步显现，应同步发展单边市场和双边市场，前者解决可有形化数据的问题，后者覆盖非有形化数据，形成政策合力。

  监管体系必须同步完善。对新事物既要鼓励创新，也要防范风险。要建立协调机制，让各方各安其位，更加有助于发展。

  政府还需建设服务体系。工信部提出的“转型生态”概念很好，良好的产业生态需整合各方力量，才能形成发展合力。

  企业方面，政府可以推动大中小企业融通发展。企业应发挥供应链和价值链优势，建立新型合作伙伴关系，优势互补。大公司可以提供重型资产支撑，中小企业创新探路，实现共赢。中国有句古话：“出门靠朋友”，中国的企业应培育竞争与合作双重能力。

  制定规则方面，让利益相关方参与决策过程，这将提升规则认同感与执行力。同时要建立公平的利益协调机制，发挥行业组织和平台企业的调节作用，推动数字化的经济健康发展。（来源：人民数据微信公众号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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